热爱数学而在完成作业之后仍然研究课本的人,被说成「奋斗屄,内卷」;正常表达自己忧虑的 PhD 学生被说「你学历都这么高了,担心什么,凡尔赛」;「粉红」「反贼」「女拳」「婚驴」「普信男」……
这些所谓高度凝练的短语,虽然能够快速表述一些或许概括起来会有难度的人/现象,但其 tradeoff 的另一面时时刻刻都在展现,即不断丢失的信息,可以容许的使用场合不断扩大,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沾边就可以往上套的东西,不仅影响交流,甚至变成了一个「武器」。我写完作业就够了,但你居然还研究课业,我就讲你「内卷」;你学历好我这么多,还在这里抱怨,我就怀疑你「凡尔赛」──乃至用这些词的人可能都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反正思想已经被这类语言侵入打磨了:当他人展现出自己没有的逆流而上的热情,或者是条件比自己好,心里产生了一种「嫉妒」或者是「不满」,之前一直难以正面「还击」(虽然没有人要打你)──现在浓缩了 2^42 种不同意义的语言工具们,正好可以拿来替己出气。这些词,给予了这么做的方便,慢慢也变成了鼓励这么做的动机。
当然提供了一些叙述便利是事实,但越是非自我满足的交流、表达、提倡、谴责,就更需要注意其存在的问题。
@gfis 诶我也很反感那种简单粗暴地给他人和事物贴标签的做法……不过在我的观察样本中,“内卷”这个词一般也不会被用来攻击别人出于求知欲做出的努力吧?比如放在高中生学数学的语境下,我本来以为这个词不太会被用来描述认真思考或者学有余力去看课外资料/大学教材的人,而是针对很多学生不得不砸大量时间精力去形成做题肌肉记忆的现象(后者和良性的求知欲也背道而驰)🤔
@Fughetta 我所了解还是有的……还有就是作业放出的当天就开始做的同学也被说卷,提前交了又不多拿分,我没觉得哪里卷了。
主要问题是,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别人多学多做的动机是什么,就比如有人和我说过他很喜欢读证明,享受解题的过程,我就知道他是因为喜欢数学所以把题都做了,但其他人不知道,眼里只有「老师布置 2-5,他做了 1-10」,几乎是本能地就开始说人家在「卷」。
我理解「内卷」本来是概括一种社会现象,但落入学校里就不太对劲了,一个职场人认为的「内卷」或许包括谄媚型的自愿加班和不断提高的入行门槛,一个学生理解或使用里的「内卷」可能就包括了一切 do extra work 的同学,可能也因为叨念「卷起来了卷起来了」是挺爽的吧。
即使是对于刷题型学生,出问题的大概也主要是教育体制,而通常批判体制是很累的,组织严肃话语也很耗费精神,对一个人说「卷起来了」就更像是玩笑。糟糕的就是,有人这么说或许只是出于「别人在努力而自己没有」的惴惴不安,「内卷」「奋斗屄」就可能成为向其「反击」的工具。所以我觉得使用是要多加警惕,可以用来大概描述一个社会现象,但要防止自己反被语言影响,不去伤害个人。
@Fughetta 对此我也确实有一些切身体会
@gfis 感觉现在人们张口闭口“卷起来了”也是旧瓶装新酒,就和这个词没火的时候,名校学生互拜大神自己装弱之类的风气性质差不多……一方面从小被训练出“通过碾压别人获得主观快乐”的反馈机制,人们的价值观也越来越同质化,一方面教育等资源不足导致恶性竞争严重……都不容易.jpg
@gfis 顶锅盖发言:有时候我内心挺抗拒和 CS 学生说话……有些码农太把自己的认知体系当回事了😂 而且部分自认为努力上进的 CSer 其实求知欲局限得很,对自己的包装只能唬唬没学过多少像样知识的人。